依托佛山比较优势 打造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标杆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在广东省委省政府寄予加快高质量发展建设制造业创新高地的厚望之下，佛山这座制造业大市如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加速新型工业化，打造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标杆？

最近佛山传媒集团、佛山日报社携手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开展“中国智造·佛山方案”建设制造业创新高地的佛山路径大调研，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研究员、国内发展合作部主任赵秋运接受佛山日报《理论周刊》专访时表示，佛山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需要根据要素禀赋结构所决定的比较优势来选择产业和技术，推动产业结构不断跃迁、产业不断升级，同时要发挥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两只手的共同作用，把比较优势变成竞争优势。 

根据五类产业因势利导推动产业升级

如何推动产业升级？五类产业之中，国际领先型产业、换道超车型产业、战略型产业需要自主创新，追赶型产业可以采用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方式，失掉比较优势的产业则要考虑怎么转型或退出的问题。

《理论周刊》：经济高质量发展，必须加快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佛山是国家唯一的制造业转型升级综合改革试点城市，您对佛山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有何建议？

赵秋运：实现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也是推动产业结构不断跃迁、产业不断升级、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的过程。

一个地区如何选准产业转型升级的方向？根据新结构经济学理论，就是要判断产业是否符合比较优势。发展何种产业的理论依据是当地已有的要素禀赋和所处的发展阶段。一个地区可以同时发展相对高端行业的低端环节和相对低端行业的高端环节。

选定产业以后，如何推动产业升级？新结构经济学提出要根据五类产业因势利导。这五类产业分别是：追赶型产业，国际领先型产业，失掉比较优势的转进型产业，新工业革命引领的换道超车型产业，与国防安全和经济安全相关的战略型产业。

其中，国际领先型产业、换道超车型产业、战略型产业需要自主创新，追赶型产业可以采用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方式，失掉比较优势的产业则要考虑怎么转型或退出的问题。我们要帮助具有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变成竞争优势产业，对于失掉比较优势的产业则帮助其转型、转产或退出。

此外， 产业发展阶段不同，人才需求侧重点也不同。转进型产业需要产品销售与设计等专业人才，战略型产业需要基础研究方面的科研人才，追赶型产业需要模仿创新、集成创新的技术研发人才，换道超车型产业需要应用开发的创新型人才，领先型产业则需要基础研究与技术研发的科研人才。

《理论周刊》：在您看来，推动高质量发展，该如何更好地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

赵秋运：一个地区要实现高质量发展需要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企业总成本由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组成。所谓生产成本就是劳动、资本、土地的总成本。这决定了一个地区的（潜在）比较优势。交易成本包括软硬基础设施。这些成本有相当一部分是企业家很难自己解决的，如基础设施、基础研发、软的制度环境等。这些需要发挥因势利导的有为政府作用。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

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共同推进产业结构升级，也是新结构经济学的重要观点。事实上，如何处理好市场与政府的关系是世界性的难题。我们认为，市场有效是以政府有为为前提，从比较优势到竞争优势需要处理先行者的外部性问题，解决软硬基础设施完善的协调问题，必须有因势利导的有为政府。政府有为要以市场有效为依归，如果政府已经建设了较好的市场环境，就要减少干预，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可从六方面发力

在资本密集、分工细化的时代，佛山要实现产业向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不断攀升，这不是在一个狭小区域就能够做到的，而是需要在更大范围内进行优势互补。这就需要抓住粤港澳大湾区等区域一体化发展机遇，加快形成有竞争力、分工足够细化的产业集群。

《理论周刊》：今年8月，广东省委省政府印发《关于支持佛山新时代加快高质量发展建设制造业创新高地的意见》，赋予佛山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标杆等四大战略定位。对于佛山在新时代加快高质量发展建设制造业创新高地，您有何建议？

赵秋运：佛山是中国制造业发展的缩影和样板。佛山制造业产业在发展初期凭借较低的劳动力成本、原材料等比较优势获得了快速发展，在不断实现资本、技术和人力资本的积累后，要素禀赋结构得以升级，现已具备打造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标杆的条件。

佛山制造业基础雄厚，建立了门类齐全、配套完善的现代产业体系，产品品类齐全，且几乎涵盖制造业各行各业，机械装备、家电家具、陶瓷建材、食品饮料等传统优势产业基础雄厚，机器人、新能源、新材料、电子信息、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蓬勃发展。我认为佛山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发力。

一是继续发挥后来者优势。我们判断，目前佛山的追赶型产业占比约60%，因此现阶段不能放弃后来者优势的法宝，在引进消化吸收的同时大力推动自主创新，两条腿走路。承认差距、用好差距，是佛山企业由大到强，迈向世界一流企业的重要基础。

二是抓住换道超车的机遇。佛山一定要抓住新工业革命的机会，换道超车，发展新兴产业，进一步提升新兴产业的质量与规模。要牢牢抓住数据作为一种禀赋的时代机遇，用数据的思维来打破传统产业的思维，通过数字化、智能化对传统产业集群进行转型升级。

三是对五类产业因势利导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五类产业基本是按照该产业与国内、国际相关产业的技术差距进行划分的。追赶型产业跟一些发达地区或国家还有差距，但同时也具备后来者优势；领先型产业已经从追赶跑到全球前面，要面向无人区开展基础科研和技术创新；正逐步失去比较优势的转进型产业，可以通过质量管理、品牌营销、全球布局等再展活力；以新经济为代表的换道超车型产业，可以通过吸引高质量人力资本实现与发达国家或地区齐头并进；战略型产业需要采用举国体制进行基础创新。

四是建议佛山抓住数字经济发展机遇。佛山制造业发达，但是在服务业方面还有较大提升空间。依托佛山庞大的工业数据，可以通过建设数据交易中心，使数据成为资产，并吸引金融机构参与，打造数据资产金融中心。

五是佛山未来需要形成更有效的产业集群。对于一个地区而言，随着比较优势的充分发挥和不断变化，产业结构会持续升级，由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不断攀升。早在20世纪80年代，佛山就出现了专业镇。如今，在资本密集、分工细化时代，要形成更有效的产业集群，这就不是在一个狭小区域就能够做到的，而是需要在更大范围内进行优势互补。这就需要抓住粤港澳大湾区等区域一体化发展趋势，加快形成有竞争力、分工足够细化的产业集群，才能将自身比较优势更好地转变为竞争优势。

六是加大人才培养和教育的投入力度。通过最近对佛山企业的走访调研，我们发现，佛山在技能型和技术型人才方面较为短缺。佛山正处于数字化、智能化转型的重要阶段，对于操作装备的技术工人需求较大，而且未来的需求空间会越来越大。为此，我们建议佛山做大做强更多真正服务本地产业发展的职业技术学校，同时也要建立起能够支撑佛山发展领先型产业的高水平大学。这对于佛山未来的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引导企业基于比较优势不断转型升级

企业要发展，要从比较优势出发，首先要立足现阶段能够做什么东西，不断积累资金与技术资源，然后立足原有的资源禀赋不断发展，不断壮大。这种基于自身比较优势的多元化发展战略，将是佛山企业未来实现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路径。

《理论周刊》：高质量发展，要求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推进新型工业化。从世界工业化进程来看，佛山如何认识并抓住未来工业化机遇？

赵秋运：工业化一般要经过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轻工业启动阶段，解决温饱问题，跳出“马萨斯陷阱”。第二阶段是重工业发展阶段。第三阶段是装备制造业追赶阶段，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第四阶段是数据驱动科技创新阶段。每个阶段对要素禀赋结构的需求不一样。比如在第四阶段数据成为并列于资本、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的新的要素禀赋，数据被广泛运用于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管理和社会治理。

回顾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工业化进程，实际上就是从实际国情出发，不断根据自己拥有的禀赋发展经济的过程，按照要素禀赋结构决定的比较优势发展产业，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共同推动下促进产业结构不断升级。我们研究认为，目前中国处于工业化第三阶段，即将进入第四阶段，建议佛山推动新型工业化，尤其要重视将数据禀赋做成自己的比较优势。

作为第三代发展经济学理论，新结构经济学就是“发展中国家的成败＋中国经济‘增长奇迹’＋企业发展战略成败”的经验总结。新结构经济学认为，强国富民的途径要从该时点的要素禀赋结构出发来选择产业和技术结构，不断完善宏观制度。

《理论周刊》：企业是市场主体，也是佛山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动力。佛山如何引导企业加速高质量发展，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企业？

赵秋运：事实上，一个企业的发展跟国家的发展程度是相匹配的，一个特别落后的地区很难发展出世界一流企业，因为该时点所发展的企业不符合比较优势，这样企业也就不具有自生能力。

企业要发展，要从比较优势出发，首先要立足现阶段能够做什么。比如韩国三星电子公司，最初做的是制糖、制药、纺织等轻工业，后来不断积累资金与技术资源后才慢慢开始做电子产业，制造芯片、显示器等系列产品。这就是立足原有的资源禀赋不断发展，不断壮大，最后成为世界一流企业。

我们在对佛山企业的调研过程中也看到了这种良好苗头。比如海信家电集团依托自身在家电领域多年的技术积淀，开始进军战略性新兴领域，如布局汽车空调等业务，探索向新能源汽车等新兴领域拓展。这种基于自身比较优势的多元化发展战略，将是佛山企业未来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进军世界一流企业的重要路径。

（来源：佛山日报 记者：阮凤娟）